雄安：理念之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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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济观察报 记者 田国宝 距离上次见到老李已经过去4年，这次能遇到他纯属偶遇，他现在是一家民宿的负责人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：赚的辛苦钱，但踏实。

老李是土生土长的容城县人，高中毕业后就到北京打工，2017年4月雄安新区宣布成立后，他是第一批回乡创业的人。

第一次见老李，他名片上虽然是一家咨询公司的老板，但表现出来的是“手眼通天”的人，不仅介绍买房子、租房子，还帮助人们承揽工程、对接招商引资。

雄安新区刚成立时，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闻风而动，纷纷赴雄安寻找商机，这种局面让老李如鱼得水，也成全了他。那个时候，在一间临街破旧的所谓办公室中，他每天接待几十批来自全国各地寻找商机的个人和团队。

从“靠嘴皮子赚钱”到赚辛苦钱，在他看来，这一转变是雄安带给他的，没有雄安，就没有今天的他，雄安让他变得更加务实。

务实，是这次来雄安带来所有感受中最清晰的一个词。从拆迁征地，从规划、设计到发展、建设，务实精神无所不在。或许正如一家央企雄安公司的负责人所言：在雄安没有大干快上，但也从未懈怠。

人之变

2017年4月，雄安新区刚成立时，容城县的奥威酒店是新区临时党工委的办公地，彼时老李的办公室位于奥威酒店不远处一家小饭店的二楼。那个时候，很多进不去奥威酒店寻找商机的人们，找到老李，像是找到了进入雄安的大门。

老李的办公室中挂着一张雄安新区的规划图，对于这些寻找商机的人而言，这张规划图胜过一切自我宣传。

那个时候的老李自信而沉着，他什么都做，了解雄安规划和建设进展，对接政府招商引资，承揽雄安建设工程，甚至买房、租房和上车牌等事宜，他对客人说的最常见的一句话是：咱就帮你介绍一下，你们赚大钱，我们跟着喝点汤就行了。

4年后再次见到老李，原来的“事业”都已经放弃了，现在他的专职工作是民宿老板，谈起过去做的事，他连连摆手说惭愧，“雄安在踏踏实实的做建设，作为雄安的一员，我们也应该踏踏实实的做些事情。”

4年变得不仅仅是老李，从位于容城县职教中心的容东片区安置房摇号现场出来后，一位现在跑出租的回迁村民说，第一批拆迁户已经完成摇号，6月底到7月初就可以入住了，在他眼中，现在的雄安“只要你愿意干，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”。

在雄安这个巨大的建设工地中，无论是工程建设、园林绿化，还是其他服务行业，到处都面临人手紧缺，“原来很多村民担心土地没有了，以后干啥，吃啥，现在看，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，到处都是工作机会。”出租车司机说。

他说，安置房住满十年后，可以进行上市交易，按照目前雄安发展速度，对于原来的村民来说，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。“如果都拿了补偿款，无非就是买车消费，没几年就花光了，想想那个时候真是傻。”

这一次去雄安，记者还拜访了一位曾经的采访对象，他是某央企的员工，2017年雄安新区成立后，他第一时间跟随团队来到雄安，每周末晚上从北京到雄安，周五晚上从雄安回北京，一直到现在都是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。

由于雄安前期并没有太多实质性工作，而且和家人聚少离多，他一直渴望能调回去。但是随着2019年底雄安新区建设启动以来，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被调走，“雄安的工程建设各个方面起码领先其他城市十几年。”

无论是领先的规划、设计和干工程方案，还是施工过程中对于材料使用和施工方案的探索，对于一个干工程的人来说，这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，“把雄安的工程拿下了，再去干其他工程，都是小儿科了。”

他说，等雄安的职工住房和学校配套建起来了，把老婆和孩子也接过来，下半生工作和生活地就放在雄安了。“原来从内心多少是有些排斥的，但现在慢慢的越来越喜欢了，那种期待感觉回到了第一份工作的心情。”

四年时间里，无论是原来的雄安人，还是新雄安人，从最初的浮躁和喧嚣逐步变得更加笃定和务实。与其说是人们看到雄安的稳步推进的作风和成果，倒不如说是雄安新区的务实作风感染了这里的每一个人。雄安新区建设的变化，不仅仅是城市建设理念的转变，更重要的人的转变，无论是老李，还是央企职工，还是每一个到访者，这种感同身受的体验，只有深入雄安才能体会得到。

理念之变

2019年10月，雄安新区成立两年半后出让第一幅土地，12月，首批安置房项目正式动工，意味着雄安新区建设大潮才真正启动，这种“慢”让很多从全国各地前来商机的人们很是“失望”。

一位央企建筑公司的管理人员说，其实雄安建设一点都不慢，虽然给外界的感觉很慢，但一直都在紧张有序的稳步推进各项工作。每一个工程，工程的每一个领域，都要求建立相应的标准和方案，并制定相应的施工计划，然后根据标准、方案和计划去执行，“该怎么做就怎么做，一点折扣都不能打，该什么时候完成什么工作，也必须按时有质量的完成。”

这种“慢”实际是发展理念的转变，不同于多数新城、新区建设的大干快上，雄安新区从前期规划阶段，就着眼“世界眼光、国际标准，中国特色、高点定位，千年大计，国家大事”的定位。通过不断吸收世界先进城市发展建设理念，广泛运用绿色生态和先进技术手段，将雄安新区建设成一座“绿色生态宜居新城区、创新驱动发展引领区、协调发展示范区、开放发展先行区，努力打造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的创新发展示范区。”

在建设现场，雄安新区拆迁后的建筑垃圾，并没有外运，而是就地粉碎，进行回收利用；每一个建设片区，都有一个绿色建材供应基地，很多可以二次利用的建筑垃圾通过回收处理进行再利用。

在雄安新区起步区庞大的建筑工地上，到处是林立的吊塔和呼啸而过的卡车，但走进不难发现，大部分工程都是综合管廊、给排水系统、综合能源供应系统、立体交通等公共市政配套工程。市政配套工程完善后，才开始主体工程的建设和施工，这是雄安新区建设的又一个创新理念。而且不同于其他城市，雄安新区建设土地均是带方案出让，对于拿地企业来说，发挥的空间并不大，更多是执行方案。

在雄东片区，安置房的主体已经封顶，一侧的综合管廊工程也在有序进行中，这些综合管廊的空间有两层楼高，一个小区所有的公共市政配套均融于其中，虽然工程量较大，但也有一次性到位的效果。

一位施工方的人员说，除了珠三角少数城市，大部分城市还没有综合管廊的概念，后期维护成本极高，“比如暖气管出问题了，需要挖路，修好刚恢复好，自来水管道爆了，还得挖路，一条路一年可能得挖开两三次。”

但雄安新区不同，未来无论那个系统出问题了，维修人员可以从入口进入内部进行维修，而不用在挖路，不仅维修简单，而且节约了大量的成本。这是雄安新区在公共配套领域算的大账。

雄安新区所有市政配套都隐入地下和室内。6月18日，雄安新区首个220伏变电站建成投入使用，这个变电站将张北风力发电转化供雄安新区容东片区居民使用，工程地下一层地上两层，所有变电设施均在室内和地下，从外观上很难看出来是一座变电站，更像是一个小型公园。

城市之变

自2017年4月，记者曾数次到访雄安新区，每一次都看到新的变化。尤其是这一次，绵延数公里的庞大建筑工地，不到现场，很难想象到那种壮观场面给人带来视觉上的冲击和心灵上的洗礼。

记者第一次到雄安新区是宣布成立的一周，那个时候的雄安新区仅仅只是个名字，和原来唯一的不同是，听闻雄安新区成立消息后，不少从全国各地前来雄安寻找商机的投资客和炒房客蜂拥而至。那个时候，所有前来雄安的人，多数集中在奥威酒店附近，彼时，奥威酒店是雄安新区临时党工委的临时办公地，但是多数人很难进入奥威，所以周边的酒店和饭店成为传递各种小道消息的“情报中心”。

第二次到雄安是2017年9月，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遍布容城县大街小巷的央企派驻机构，以及由此造成当地房租价格翻番，原来的制衣工厂、小饭店、宾馆等经营性场所纷纷变成进驻企业的办公地。另一个感受是容城县道路有了左转的红绿灯，彼时，当地的司机很不习惯，一般的小县城，都没有左转的红绿灯。由于很多人都还没有习惯，容城县的每一个左转的路过，都会排很长的队伍。2018年第三次去雄安，都是跟随企业和机构去参观、调研，这几次更多了解到是雄安软件方面的变化，选人和用人、规划细节反复调整等等方面。

2019年5月，记者到雄安参观市民服务中心，当时雄安新区管委会已经从奥威酒店搬入市民服务中心，这里成为观察未来雄安的一个窗口。无人超市、无人驾驶摆渡车、全租赁房、高科技企业办公场所等方面均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。同时，记者还近距离见证了河西村拆迁，不同于传统意义上拆迁队统一的迷彩服，雄安拆迁队是几个不同的工作服务小队，小队具体名字忘记了，大概是法律咨询小队、协调疏导小队之类纯服务队伍，当时这支穿着马甲的服务团队让人记忆深刻。

6月18日，距离上次来雄安已经过去两年时间，但雄安已经足够让人震撼。从京雄高速转入荣乌高速时，从高处看雄安新区，偌大的平原上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中，塔吊像丛林一样密密麻麻的树立在数十平方公里的平原上。

从雄东片区到高铁片区，从容东片区、起步区到容西片区，荣乌高速两侧，目之所及，到处是建筑工地。但是只有深入才能发现，虽然工地足够庞大，但内部分工明确，井然有序，一家企业负责一个大的片区，每个大片区内部又分成不同标的板块。而无论是容城县原来的中小学，还是正在新建的中小学，几乎清一色是北京各知名中小学的雄安分校。根据官方计划，6月底至7月初，雄安首批安置房居民将正式入住。

在高铁片区，雄安高铁站已经接近完工，正在最后内部设施的完善。周边由中交集团开发的未来科创城项目已经开工，未来这里除了是雄安新区的轨道交通枢纽，也是雄安新区科技创新的高地，中交科未来科创城首期启动的工程名为“未来源点”。